[音乐风评]每一个人心底潜藏了另一个自己
1 min read伍佰&China Blue 2005最新舞曲摇滚台语专辑『双面人』新闻数据
唯一能跨越工农vs.白领/男vs.女/浊水溪之南北/普通话vs.台语/传统vs.创新/的双面双线型歌手!
很多人都以为伍佰写了很多的台语歌曲,事实上伍佰台语歌的产量并不像外界想像那么的多。或许是因为早期他为几部电影谱写的台语歌曲太让人惊艳(「少年也,安啦」等),加上几首为人作嫁、甚至重唱的台语歌太过成功(「世界第一等」、「墓埔仔也敢去」、「冲冲冲」等),以致于这种印象慢慢地累积。1998年伍佰推出首张台语创作专辑『树枝孤鸟』时,乐评与商业上的成功斩获,更加深了对伍佰台语歌曲特殊魅力的印象。
伍佰的普通话/台语歌曲,就像是青菜豆腐,随人呷意。他的普通话是畅销的正字标记,是城市游子的心情描绘;他的台语是扫过心灵底层的台风,扫过那些下港人返乡时不安且鼓动的血液—-特别是伍佰的台语歌曲,你可以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快意;其中最大的原因,应该是你总是能够在他台语歌曲的遣词用句中,找到神来之笔、意外的精采譬喻、逐渐遗忘却被他唤起的熟悉记忆。
而他的台语旋律,在摇滚的「城市」都会味道基础上,利落分明、让人亢奋。没有传统台语歌曲的港边、苦恋、酒醉、心伤,却还是可以发现一股浓厚台湾特有的「土味」,让人不由自主产生共鸣。
『树枝孤鸟』是台语歌曲「过去」到「当下」被淡忘忽略的音乐芬芳;
『双面人』则企图提供台语歌从「现在」跳跃到「未来」的弹力想像。
距离1998年的『树枝孤鸟』将近七年之后,伍佰终于在2005年推出他最为拿手的全新台语创作专辑—-『双面人』。当许多人对『树枝孤鸟』还留有美好印象,期望伍佰再接再厉推出类似风格的音乐续集时。伍佰却选择了以『双面人』的摇滚电子舞曲作为他音乐领域的新尝试。
『树枝孤鸟』是伍佰向台语(语言/文化/音乐)的寻根、致意的音乐之旅;『双面人』却企图以地方语言作出国际化的音乐视角,让台语歌能重新塑型、开辟一个新的台语歌曲方向。『双面人』专辑可说是伍佰2000年以来最令人惊艳、风格丕变的作品,也是伍佰放手尝试以摇滚为雏型,融合了电子舞曲等多变的元素,是一张「摇滚舞曲」风格的台语创作专辑。
「双面人」,每一个人心底潜藏的另一个自己。
问伍佰为何用「双面人」作为大家期待已久台语专辑的标题?
是因为他在创作时,面对国/台语双线创作心情的差异?
是代表他外在狂傲跟私下害羞的差距?
是他处在“住在城市的乡村人”与“乡村里的城市人”的拉锯?
是他想抛弃伍佰,想变身成为另一个伍佰的实验?
还是现实与理想的对立与平衡?
伍佰回答地直接明了,「所谓的双面人,指的是每一个人心底潜藏的另一个自己。也可以说,每个人其实都是双面人。」。原来这张专辑推出之后大家会有的疑问或好奇,伍佰都想过了;要给『双面人』一个什么样的多重概念,那会是听众自身或公司的说法或决定。「就是“爽”,一个字–爽,如此而已。」
既实验又流行、既摇滚又舞曲、既台又世界、既未来又现代、既狂妄又典雅的『双面人』。
*这是带电力的摇滚,也是夹带摇滚的电子舞曲。这是台湾的时髦,也是土味的台湾。这些都是伍佰,却未必是伍佰的全部。初次听到『双面人』的耳朵都不禁要疑惑一下,不禁问道:这敢是伍佰?
擅长收纳各种摇滚之姿的伍佰,在『双面人』新专辑尝试将舞曲/电子音乐/trance/techno/ska等元素注入歌曲里。就像他在专辑封面上头戴鲨鱼道具,他摇身一变,将摇滚人改造成舞曲的鲨鱼人类,一口咬掉你对台语歌曲狭窄的既定印象。
这张新专辑在音乐的尝试、前进、跳跃、力度,在以普通话歌曲为主流的唱片市场,做到了连普通话歌曲都未必敢尝试的乐趣与新意。
明快、爽朗、野兽狂放般流窜的快意。—『双面人』的曲风。
『双面人』是一张你很难用精确的字样来说明的一张专辑。专辑里收录的十首歌,曲式上加入大量的loop、电子、舞曲等元素造成不安定的蛊动节奏,又带有冒险的游戏刺激感;而台语歌词虽然是伍佰的擅长强项,却不尽然像『树枝孤鸟』专辑偏向古典雅致,歌词部分兼具诗意与幽默白话的双重乐趣、兼具立体感与抽象的情境,颇有推理小说与现代诗混合的新趣味。
*电子未来感的现代金光戏。
在构架『双面人』的概念之初,伍佰的确还没有太明确的想法。他用删去法先确定了他不要的部分:他不要一张有着自怨自叹、悲伤苦恋、港口跑船男儿、酒后吐苦水的台语新专辑,凡是对台语歌曲刻版的意象都先舍弃。
伍佰以小时候看野台戏的经验为比喻,那时总是瞠目结舌地看着台上布袋戏的演出,搭配着大鸣大放的娱乐声光效果,一下子故事跳到逻辑外的时空、一下子又是寻常男女真情流露的抒情戏码;但是无论故事如何搬演,总是能抓住台下观众的眼光,那种台上台下一片欢乐的气氛令人难忘。
于是,伍佰把这张专辑定义在像是重回野台金光戏(布袋戏)现场的感动难忘:跳跃的时空、不具压力的听觉感受、欢乐幽默的口白,都再现于『双面人』专辑里。
*台上的摇滚脉搏,台下的另类听觉习惯。
这或许跟伍佰私下听的音乐类型有关吧。从青少年时期的沈文程、到玩音乐时的西洋音乐,事实上伍佰一直有个部分是与主流市场无关的听觉习惯,从他个人一直很欣赏的Japan、Peter Gabriel、坂本龙一,到近几年他个人偏好的电子舞曲都是他注意的范围。这点跟他摇滚印象颇有差距,却也得以一窥这张专辑曲风的形成背景。
*曲风很「双面」:有高速节拍与电子的舞动、也有悦耳的情歌听觉。
「舞曲的律动/节奏更趋强烈」是『双面人』专辑与伍佰以往听觉上最大的差异。以摇滚为基础,加入伍佰近年个人最为偏爱的电子、trance、techno,甚至ska作为音乐表现的层层外衣。大量的loop、碎拍,使得专辑的节奏像是一辆快速行进中的高速列车。
中板摇滚舞曲「台湾制造」恍若八家将与花车共同游行的一片欢乐景象,然而歌词却是饶富意义的深刻:以原料来自世界各国、却因为「台湾制造」的组装发展而成为台湾的特色来做譬喻,将伍佰心中平和的理想国度托寓期间。「海上的岛」是伍佰这些年间从未有的新曲风,也是他首度和范晓萱对唱;一开始就是迷离的吉他规则且重复地进驻印象,鼓的打击呈现简单却强度十足,曲末再加上范晓萱的长笛演出,迥异于过去的台语悲歌,是一首听觉空间与格局都很舒服宽阔的歌。专辑同名歌曲「双面人」说的不仅是爱情,更是每个人心中另一个隐藏许久不为人知的自己;重拍敲击声中诡谲气氛弥漫期间,加上伍佰凌厉、切中要害、招招逼问的见血词意,你一定会注意的。
「海底飞凌机」是未来电子版的金光戏,多轨loop如针若雷分布穿梭于曲式之间,戏剧张力十足;「风台心情」是这张新专辑中一听就全面击倒的招牌ballad歌,初听时一定以为这是一首浅显易懂的轻快情歌;歌词摊开一看,你就会发现伍佰把男女之间的牵扯与犹豫不前,用巧妙的譬喻方法做为连接。绝对要一提的是歌词之间咬住的下笔方式,伍佰把下一句歌词的第一个字放在前一句的句尾,听时有种朦胧似懂的乐趣,细看才知道原来这首歌的乐趣还来自于词坐落时的妙思,连带使人唱起来表情都跟着变化。「下港人在台北市」不是「楼仔厝」的延伸,而是观点的对照组。表面上写的是异乡游子在大都市安居的融入状况,骨子里却点?忙碌的城市人彼此鲜少互动甚至关心,反照到小镇令人窒息却又遍野温馨的淳朴;不批判任何既成的现状,只是忠实纪录他的心境与观察。
「往事欲如何」和专辑其他歌曲的不同处在于它情感上的洗练,而非冒险;但是你若以为这首慢板歌掺杂了伍佰过去经典歌的巧妙,可就错了!这首歌的歌词只会更加证实伍佰台语歌词意境与遣词的独特风格无人可模仿,淡淡的感叹霎时潜入心底,却紧扣着你的心扉、要你一起沉入海底。「快乐的等待」大概最能掳获热恋中浮世男女的共鸣了;略带电子的轻快乐风,所谈的主题无非就是「等待」。这首歌不卖弄结构,大剌剌地写?等待约会的情人时12个小时的所有心情变化,时而包容、时而臆测、时而不解……歌词的描述手法,令有此经历的人莞尔不已。
不确定中尝试台语歌造字遣词的乐趣。—-『双面人』的歌词。
*词意也「双面」:有利落的精练、也有幽默白话的逗趣描写。
伍佰的台语歌词一向是他最为人称道的部分,『树枝孤鸟』专辑中展现了他振聋发瞶的台语功力,几首歌曲的词意描绘手法(「断肠诗」、「返去故乡」、「万丈深坑」等等),显然一别其他台语歌曲的平铺叙事方法。
这张『双面人』专辑在歌词的写作上,除了保留伍佰一贯的攻守凌厉作风之外,他更花费了许多时间在研究正统古典的台语文字上,希望把台语向来只可说、却无法精确书写的问题尽其可能做到精准。他甚至还买了一本台语字典作为提供自己下笔时对「字体」考据的参考。
“你做你松势,你作你挤祥,我不免步数尽展证明我存在。”
(「厉害」歌词)
当然,也有根据他从前听闻过不确定的记忆而企图再现的意象:
“看见海面的烧风拆破了云碎;难免轰轰叫海螺听见你踌蹴。”
(「往事欲如何」歌词)
“红色的青光惊骇的色彩在我的脑海随时会冻迸出来”
(「厉害」歌词)
“黑暗是我熟悉的色彩好似龙要在雨中歹”
(「海底飞凌机」歌词)
还有伍佰擅长的诗一般描绘手法:
“你说着白贼的情话将我当作你的手中傀儡牵线弄体随你所要”
(「双面人」歌词)
“喝着一杯甘甜水水落乌云黄昏时/风吹云来对天边天阔四海满满是”
(「台湾制造」歌词)
“站在你身边犁头没说半个字/难免轰轰叫海螺欲来潜水鼻”
(「往事欲如何」歌词)
“我是水底的石头你是月藏在云中间”
(「风台心情」歌词)
当然惊喜是不可少的,生活白话与幽默的字句也是引人注意力的其一。
“我透早无位通走我暗时拢全出头/朋友拢完全新交同学拢留咧学校/
我驶车变做足傲车路煞认没几条”
(「下港人在台北市」歌词)
“我拢在这没吹冷气嘛未太热/一直在这没穿外衫嘛未畏寒/
等你来这不是约好要看电影/甘说是我日子记颠弹”
(「快乐的等待」歌词)